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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支那古今沿革地图》略记发表时间:2019-07-24 21:54 支那史料多矣,地志亦不乏,而历史之远,变迁之繁,今制之照古者盖为稀。后学之士,常有望洋之叹。抑得物之要领,莫若图解者焉,是所以有此图也。 夫九州之制,帝黉创之,统领万国。尧遭洪水,天下分为十二州。舜使禹平治水土,更制九州,列五服。禹继唐虞之盛,涂山之会,执玉帛者万国。而四百年间,递相兼并,逮商受命,存者才三百余国,亦为九州,分统天下。及周克商,有千八百国而分天下为九畿,至成王时,仍曰九州。厥后诸侯相吞,至于战国,天下分而为七。秦并六国,废封建为郡县,分天下为三十六郡。汉世大开疆土,分天下十三州。既而三国鼎立,至晋始合一,置州凡十有九。未几南北分裂,至隋复合为一,尽废郡为州。至唐代州郡愈多,始分天下为十道,后增为十五道,至宋为十五路又后增为二十六路。元蒙古种,入主华夏,内立中书省,以领枢机;外立行中书省,以各领天下诸路。逮明一统,分天下为二京十三州,至今代虽略从明制,又或有所增损。今内为一京十八省,而外有盛京、吉林、黑龙江三省及满洲、蒙古、西藏、准喝尔、东土耳其须坦之属地。 以上自古昔至今制,就此图,而彼此照较,则于知历代之大纲、见地域之概势,或有思过半者矣。 上述文字,为日人小岛彦七所著《支那古今沿革地图》中的序言,简述了自上古黄帝始创九州(《书·禹贡》记载大禹分天下为九州,而《书·舜典》曰:“肇十有二州。”谷永、班固皆释作“尧遭洪水,天下分绝为十二州”,在禹置九州之前。东汉马融称舜在禹治水后,就禹所置九州分置幽、并、营三州,合为“十二州”,后世经学家多从马说),至清代中国疆域沿革变化的概势。并绘图二十一幅相为参照,以得便利、迅速一览历朝历代疆域、政区变换的基本情况, 与《支那古今沿革地图》相类似的,反映中国疆域沿革变迁的历史地图集自江户时代就有面世出版,著名的如长久保赤水编纂的《唐土历代州郡沿革地图》。明治时期逐渐增多,且集中于明治后期,特别是清末新政实施以后,连同其他各种地图大行其道于中国。这本《支那古今沿革地图》再版不下十数次之多,当属颇受社会各界欢迎的畅销图书。 《支那古今沿革地图》由松邑三松堂于明治三十六年(1903年)八月初版发行,十六开硬面精装本,在上海有正书局、文明书局、科学仪器馆、教育馆及保定木梨洋行等设有发售所进行销售。笔者所藏为明治三十八年(1905年)五月第四版。 此本收录单面彩色石印地图21幅,即禹贡九州图、殷九州图、周代图、春秋列国、战国七雄图、秦三十六郡、西汉十三部、东汉十三州、三国鼎立、西晋十九、东晋、南北朝、南宋二十州、北魏一百十三州、隋代九州、唐十道、五代十国、宋十三道及辽五道、元代十省、明代十五省、今代一京十八省。后附历代地志摘要24页,其实就是从上古至清末的重要史实的简略记述。各图采用统一比例尺(无比例尺标示),图幅四周加内外框,内框表示经纬度。图幅绘制取古今对照为准,今以棕色做底,古以墨色书于其上,而历代诸国或诸州、道、路、省等则以不同颜色区分之。最末的今代一京十八省图表现为出版之时的清末现势,故去棕色而与其他各图稍异。 此外,图幅右侧列一长条竖框,内题各图图名,疆域变迁大略,政区简介及图例。如“禹贡九州图”记“冀州、兖州、青州、徐州、扬州、荆州、豫州、梁州、雍州。五服地方五千里也,要荒二服,在五岳之外。中国唯甸侯绥三服耳,不过方三千里也。”古代王畿外围,以五百里为一区划,由近及远分为甸服﹑侯服﹑绥服(一曰宾服)﹑要服﹑荒服,合称五服。《国语·周语》曰:“先王之制,邦内甸服,邦外侯服,侯卫宾服,夷蛮要服,戎狄荒服。日祭、月祀、时享、岁贡、终王,先王之训也。”五服是华夏王朝历来的治国思想渊源和理想的政区制度,中国数千年来文教武卫,泽被四方,声教达于五服之外,编者称“中国唯甸侯绥三服耳,不过方三千里也。”并不十分准确。 又三国鼎立图有:“以蜀为正统,以魏吴为僭伪。当曹丕迫汉帝禅位,汉中已传其弑害,汉中王发丧制服,即帝位于武担之南,为之昭烈。昭烈即刘备,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,故以蜀接续云。”晚清革命党力倡“汉贼不两立”,以“驱除鞑虏,恢复中华”为己任,此与其时日人之观点倒是不谋而合的。日本文化有十分浓厚的“尊王攘夷”观念,同时以中华文明传承者自居,视满清为入寇中原的夷狄。1871年,中日两国签订《中日修好条规》,其间日方认为“中国系对己邦边疆荒服而言”,要求条约文本只写“大清国”而不书“中国”。中方则力争“我中华之称中国,自上古迄今,由来已久,即与各国立约,亦仅只约首,书写大清国字样,其条款内容皆称中国,从无写改国号之例”,谈判一时陷入僵局。后经李鸿章出面约定作“汉文约内则书中国、日本,和文约内则书大日本、大清”。(《日本外交文书》第四卷) 在对历代疆域的范围所及,也有不尽完善之处,不少与后来国内出版的历史地图相比较,出入还不小。例如魏晋时期的西域长史府,元代岭北行省、辽阳行省等等,其所示范围各不相同,差距较大。 笔者所藏此本,封面“支那”二字被人改写为“中华”,著者小岛彦七上方的“日本”字样被刮掉,而书中凡有“支那”二字的地方,都被改写为“中华”或“中国”。有意思的是,浙江地图收藏家董正泉先生收藏的这本地图(乃明治三十九年十版)亦有此现象,董先生描述说:“封面书名上的‘支那’二字及著作者、发行者前的‘日本’或‘大日本’字样均已刮去,可以看出原收藏者的民族情感,及近一个世纪保存下来的曲折复杂经历,从而更显得珍贵。”(《笼图阁笔记》,第156页)不过,对原持有人这样的做法,理解其激愤之心情,而逞一时之快发泄毁损一本图书,于今看来我是不敢苟同的。 这本地图笔者是2006年元旦在孔夫子旧书网以640元拍得(起拍价400元),一晃十年,孔网标价已在二千以上,而日本古本屋网站则暂无此本在售信息。 (2016年10月23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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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瀛旧图谈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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