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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辣(旧文重抄之五)

发表时间:2022-10-30 23:34

说辣(旧文重抄之五)

谈起“辣”这个话题,首先要从吃的方面说叨说叨,想到的自然就是辣椒了。辣椒,作为一种蔬菜,或是一种调味品,世界各地很多地方的人们每天都离不开它。它的故乡在南美洲热带地区,比如说智利红指天椒,又叫“地狱之火”,其辣无比,据说只要嘴唇碰一下,就会立刻肿起来。(关于世界最辣的辣椒异说颇多,此仅举一例)。

中国过去称辣椒作番椒”,明末随着珍珠米、番薯、淡巴菰等等一块传了进来。明代戏曲作家高濂在其《遵生八笺·燕闲清赏笺》笔下,这种特殊的植物有了最早的记载:“番椒丛生,白花,果俨似秃笔头,味辣色红,甚可观。子种。”显而易见,最先是用来观赏而栽培的。到了清代嘉庆以后,已当作蔬菜广为种植,并成为餐桌上的日常调味品,尤其是川、湘、黔三省之人,尤好嗜辣,清人吴其濬《植物名实图考》卷六·蔬类记载:“辣椒处处有之,江西、湖南、黔、蜀,种以为蔬。其种尖、圆、大小不一,有柿子、笔管、朝天诸名,《蔬谱》、《本草》皆未晰,惟《花镜》有番椒,即此。《遵义府志》:番椒通呼海椒,一名辣角,每味不离,长者曰牛角,仰者曰纂椒,味尤辣,柿椒或红或黄,中盆玩,味之辣至此极矣。或研为末,每味必偕,或以盐醋浸为蔬,甚至熬为油,煿诸火而啮之者,其胸膈寒滞,乃至是哉。”

川、湘、黔等地多雨潮湿,人民多以大米为主食,辣椒恰好具有御冬寒祛风湿的功效,食之可开胃振食欲,故而“无椒芥不下箸也,汤则多有之”,“择其极辣者,且每饭每菜,非辣不可。”也造就了“贵州人不怕辣,四川人怕不辣,湖南人辣不怕”这一俗语的广为流传,三省之人吃辣椒的花样繁多,数不胜数,大体而言,湖南人偏爱鲜辣,四川人(重庆本属四川,巴渝文化圈的一份子)偏爱麻辣;湖南人的辣,出了个爱吃辣椒的一代伟人而家喻户晓,与四川人的辣差不多,辣得激烈,辣得火爆,这股子辣劲也使得川人强悍勇武,也赢得了“无川不成军”的美名。

贵州人则偏爱酸辣。我深有体会的,便是身居于此的黔南小城——都匀了。在都匀,家家户户都必不可少的“糟辣”,它不是那种辣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,而是酸中带甜、甜中带酸的味儿。糟辣又称糟辣酸,是都匀的特色美食,其色鲜亮诱人,其味鲜美可口,既有酒的香醇,又有辣椒的辛辣,也是炒菜、煮汤、炒饭必备的调料。都匀人做糟辣,须选用那种通体鲜红,且细长、小巧,看起来又脆又嫩的红辣角,冼净加工成辣酱,拌和姜米、食盐、甜酒等置入坛中,盖上坛盖,围上坛盘水密封之,腌制一段时间即可食用。黔南山区的老百姓嗜好吃酸的东西,有三天不吃酸,走路打转转”的说法,什么酸汤、酸菜、酸菜鱼、酸萝卜等等,都少不了糟辣在其间的重要作用。有了糟辣,自然也就不辣得那么风风火火,叫人脸红筋涨,用筷子挟一点下肚,嗯,不怎么辣,酸中回甜,食欲也跟着大增。

我家本是“客家人”,父辈自四川援黔而来,饮食光好辣少吃酸,家中也从未做过糟辣什么的。不过,我却对糟辣情有独钟,而糟辣鸡蛋炒饭则是我的最爱,其法先将二枚鸡蛋打散调匀倒入加了适量花生油的炒锅炒熟、弄散盛出待用,然后锅中再下少许油,倒入米饭不停翻炒至米粒粒粒分明,再将鸡蛋倒回炒锅,并调入糟辣一起翻炒均匀,加适量盐和生抽调味,最后放入葱花,再次翻炒均匀起锅。如此,一碗热乎乎的糟辣鸡蛋炒饭端上桌,再就着一杯热腾腾的毛尖茶,捧着一本《纳兰词》,坐在窗前细嚼慢品,别提有多安逸了。

大凡嗜辣之人,脾气貌似都特别地大,嗓门都特别地粗,一遇到什么不如意,不顺心,仿佛整个世界都跟他作对似的,五脏六腑都辣得心翻,辣得东南西北都弄不清了。其实,生活中辣味多了反倒不好,若一味地辣下去,辣过头了便冒火,便怨天尤人,舞刀弄枪。辣要辣得像糟辣那样,不温不火,人也心安理得了好多,安静了,心静自然凉,像我一样,坐在家里舞文弄墨,甚好,甚好。